序章 無業遊民的我成了兼職魔術講師的原因
那是發生在某個早上的事。
「我常常在想啊,要是工作就輸了。」
露出一臉彷彿經過長年修行後突然悟道的聖者般的表情,男子──葛倫如此說道。他懶洋洋地用手托著臉頰,向隔著桌子坐在正對面的妙齡女郎投以溫暖的視線。
「幸虧有妳我才能活著。有妳在真的太好了。」
在葛倫的注視下,女子以高貴優雅的動作讓交疊的雙腳互換上下位置後,一邊端起杯子喝水一邊回答:
「呼,是嗎。你還是快點去死一死吧,米蟲。」
女子若無其事地口出穢言,瘦長的臉龐上綻放著清純的笑容。
「啊哈哈!瑟莉卡好無情喔!……啊,我還要再來一份。」
葛倫裝瘋賣傻地哈哈大笑後,把喝得乾乾淨淨的湯盤遞到了眼前女子──瑟莉卡的鼻頭前。
「你的臉皮還真不是普通的厚呢。」
瑟莉卡的表情彷彿充滿了仰慕之情,依然面帶微笑。
「一般好吃懶作的食客都知道態度要謙虛一點才是。」
「啊~今天的飯吃起來有點太鹹了說?我比較喜歡口味清淡一點的。」
「居然還有臉敢挑三揀四,太教人佩服了。」
瑟莉卡一臉笑咪咪地笑了好一會兒──
「《好吧‧無論如何‧給我炸了》。」
忽然,她用盧恩語唱了三段的奇妙咒文。
剎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紅色火焰的衝擊淹沒了視線。瑟莉卡的咒文所引爆的魔法爆風毫不留情地吹跑了葛倫。充斥著高價日常用品的豪華餐廳也在余波的肆虐下,眨眼間變成滿目瘡痍的半毀狀態。
「混、混蛋!妳想殺了我啊!」
渾身焦黑的葛倫倒在地板上咳嗽不止,沒好氣地大聲嚷嚷。
「殺?有沒搞錯,清理垃圾的行為叫做掃除好嗎,葛倫。」
「妳不要裝一副諄諄教誨小孩的溫柔母親模樣,講話卻那麼狠毒!好歹把我當人看吧!」
見葛倫滿嘴歪理,瑟莉卡垮下肩膀唉聲嘆氣。
和宛若人生失敗組的葛倫恰恰相反,瑟莉卡是名清新脫俗的美女。
外表看起來約莫二十歲上下。一頭華麗的金髮宛若夕陽照射下的麥穗,純紅的眼眸令人聯想到鮮血。她擁有一張近看彷彿會吸人魂魄的姣好容貌,身上若有似無地散發出一股狐媚的嬌豔氣息,讓人感受到了魔性。苗條修長的四肢性感動人,身材就像美術模特兒一樣,洋溢著濃濃的女人味,穠纖合度比例完美。裹在她身上的黑色洋裝式長袍,看上去固然有貞懿賢淑的氣質,可是低胸的造型和腰帶所襯托出的身材曲線更是搶眼,顯得依舊豔麗。
儘管那身裝扮大膽又妖豔,可是她擁有能駕馭它的壓倒性器量和實力──瑟莉卡就是這種帶有不同於凡俗的氣質的女生。不過她個人醞釀出的風格一如既高貴又高傲的貴族,進而言之的話,她與葛倫兩人所居住的這幢面積大如一座山的貴族豪宅,持有人也是瑟莉卡,葛倫不過是個食客。
兩人的社會地位相差有多懸殊,任誰都能一目瞭然。
「先不說那些了,講真的,葛倫……你差不多該去找個工作了吧?」
瑟莉卡以鮮紅眼眸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葛倫說道。
挺著搖晃不穩的身子打算從地上爬起來的葛倫頓時停止了動作。
「你辭掉之前的工作,來我家吃我的用我的已經一年了。而你每天就是吃飽睡睡飽吃,無所事事地發呆。不覺得自己在浪費生命嗎?」
葛倫抬頭挺胸,自信滿滿地回答語帶嘆息地如此說道的瑟莉卡。
「放心吧。我喜歡現在的自己。和以前扮演社會的一顆小齒輪過著死氣沉沉的日子的時候相比,我覺得現在的人生耀眼多了!」
「真不知道要用什麼基準點做比較,才會覺得整天宅在家當不事生產的米蟲的人生更為璀璨耀眼,你快點自盡吧,算我求你。」
見葛倫豎起大拇指面露爽朗的笑容,瑟莉卡除了傻眼也不知該做何反應了。
「真是拿你這傢伙沒轍……若不是顧及以前的情面,我也懶得管你死活,難道你對我都不覺得有些慚愧嗎?」
「呼,也太見外了吧。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不是?」
「《回歸定理的圓環吧‧由五素構成之物歸還五素‧結合象與理……》」
瑟莉卡似乎真的火大了。只見她杏眼圓睜,口中唸唸有詞地詠唱著聽似充滿威脅性的咒語。
「等一下!那不是【毀滅射線】的咒語嗎!慢、慢著!拜託妳千萬不要!我會粉身碎骨的啦!住手手手手──!」
葛倫見狀開始高速倒退,背靠著燒焦的牆壁慘叫,甚至連嗓子都喊啞了。
瑟莉卡看到葛倫那副堪稱天底下最窩囊的模樣,彷彿覺得他不值得自己親自動手解決似地,把發動到一半的魔法給解除了。
「算了。用魔術處罰你這種人,根本就是在冒瀆魔術。就好比拿傳說的神劍砍蟑螂一樣。」
「太過分了吧!這種說法對蟑螂很失禮耶!」
「竟然是幫蟑螂喊冤!原來還有自知之明嗎,你這人的性格真是糟糕到了極點。」
瑟莉卡像累壞了似地露出垂頭喪氣的樣子。
「總而言之。我覺得你該邁向新的未來了。你總不能永遠像這樣一直蹉跎光陰下去吧?你自己應該也很清楚才是。」
無論葛倫個性再怎麼不正經,說到這個他也無法付之一笑。因為他很清楚瑟莉卡是發自內心在關心他的。
「話雖這麼說……就算我現在去找工作……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啊?」
葛倫像小孩子一樣鬧起彆扭,把頭撇向一旁。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可以幫忙介紹一份工作給你。」
「工作?」
「沒錯。其實阿爾扎諾帝國魔術學院現在剛好缺一個老師。」
「魔術學院?」
葛倫詫異地皺起眉頭。
「因為這件人事變動來得有點突然,所以來不及找到接任的講師。所以,我打算找你去擔任約聘講師一段時間。」
「等一下。為什麼要找我去啊?那間學院肯定有一群閒得要命的教授吧?找那些人充當臨時講師不就得了嗎?」
「別這麼說。我們這些教授近來為了準備參加帝都舉辦的帝國綜合魔術學會,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呢。很遺憾,在這重要時期,我們實在無暇顧及學生。」
「啊~這麼說來,已經到那個時期了嗎?」
「總而言之。期間只有一個月,薪水破例按照一般正職講師標準計算。視你在這一個月的表現,不排除提拔你做為正職講師。怎麼樣?對你來說沒有壞處吧?」
聽到如此優渥、根本沒什麼好猶豫的條件,葛倫卻露出一臉愁雲慘霧的表情。
「哼……」
他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自嘲似地用鼻子發出嗤笑後,往窗邊走去。
「……這差事我做不來。」
葛倫隔著玻璃窗凝視著遠方喃喃說道。
瀰漫著一層霧氣的早晨天空無比蔚藍。窗外的街景一如既往,可見銳角屋頂的建築四處林立,古意盎然──此外,還能看到高高懸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巨大古城的威容。
那座外貌看似莊嚴又宏偉壯麗的古城,名字叫『墨爾卡斯天空城』──乃是這座都市菲傑德的象徵,沒有人能接近它或碰觸它,因為城堡位在空中,何時出現在那個地方也沒有人知道,可說是幻影之城。
「做不來?為什麼,葛倫?」
「妳應該也知道吧。我沒有為人師表的資格啊……」
如是說的葛倫背影看起來有幾分落寞。
「論資格你確實是沒有。因為你沒有教師執照嘛。」
「住口啦,我好不容易有個可以裝酷的機會,不要戳破現實好嗎。」
葛倫貌似不滿地噘起嘴巴,抗議瑟莉卡一針見血的吐槽。
「關於資格什麼的你盡管放心吧。憑我的地位和權限,在學院裡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擺平的。況且只要你能拿出成績,用密技發執照給你也不是什麼多困難的事。」
「喂、喂!妳這是在濫用職權嗎?」
「你的能力當魔術講師應該不成問題。因為以前你對魔術也算略有涉獵。如何?有心想要試試看嗎?」
「怎麼辦才好呢……好吧,雖然有些忐忑不安的地方,不過小弟我決定拿出勇氣,拒絕妳的好意嘍♪」
葛倫豎起食指放在嘴巴前面,脖子一歪往旁邊側起腦袋,做了一個換成女孩子來一定感覺很可愛的動作。
「你那反應教人看了噁心又火大。而且最後還敢拒絕我的提議。我開始真心希望你去死了。」
瑟莉卡的太陽穴爆出了青筋。看來她的耐性就快用完了。
「附帶一提,你沒有說不的權力。」
瑟莉卡面露僵硬的笑容放出狠話。
「有這回事?如果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