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踏進人生墳墓的窩囊廢
「──我有異議!」
冷不防迸出來的一聲大喊毫不留情地撕碎了莊嚴的沉默。
所有參加婚禮的賓客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向聲音的主人。
只見正在舉行結婚儀式的聖堂正殿被人粗暴地一腳踹開入口大門,一名男子在門後現身。
平時總是把魔術學院的講師用長袍隨性披掛在身上的男子,今天卻一反常態穿戴整齊,他的名字就叫──
「葛倫‧雷達斯……!」
「他怎麼會跑來這裡……?」
在坐在走道兩旁長凳上的來賓們的注目之下,該名男子──葛倫‧雷達斯如入無人之境般大剌剌地通過中央的紅色地毯走道──處女之路,一路朝聖堂正殿的最深處走去。
在豎立著十字聖印的聖壇前,可以看到主持婚禮的祭司和這場婚禮的男女主角──新郎與新娘。
「老、老師?」
身穿用高級絲綢縫製而成的禮服和面紗,手上捧著捧花的新娘──西絲蒂娜面露驚訝的表情回過頭來。她身上穿的禮服能把所有女性裝扮成一生中最美麗的模樣的禮服,在禮服的加持下,現在的西絲蒂娜看起來美得如夢似幻。
「唔……事到如今你來做什麼?葛倫老師。」
另一方面,在新娘旁邊的新郎倌向半路殺出的葛倫投以老神在在的笑容。
「啥?你耳朵聾了不成?我剛才喊了我有異議啦、我有異議。這場婚姻我大‧反‧對。白貓豈能交給你這種傢伙。」
相較之下,葛倫則露出惡狠狠的眼神怒瞪新郎倌,彷彿碰上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一樣。
葛倫和新郎倌之間瞬間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劍拔弩張的兩人讓聖堂內陷入一陣騷動。
參加婚禮的賓客無不面面相覷,只能帶著緊張的神情靜觀事態的演變。
「老、老師……真的假的……?」
「不管怎麼樣……這也太……」
「難道……老、老師是認真的……?」
出席西絲蒂娜婚禮的同班同學們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展開,似乎也藏不住臉上的迷惘與動搖。
「──!」
另一方面,茫然地注視著葛倫的西絲蒂娜突然回神。
只見她別開視線垂低眼簾……纖細的肩膀開始頻頻顫抖。
「……不、不要鬧了……!你做人不要太過份好嗎……!」
「~~~♪」
然而葛倫卻沒把激怒的西絲蒂娜放在眼中。他雙手盤在後腦杓,把頭轉向一旁悠哉地吹起口哨。
「拜託你不要來我和雷歐司的婚禮搗亂!老師你自己也不想想,當初是你逃避和雷歐司決鬥的!老師你已經──」
「啊──哈哈哈!囉哩囉嗦的吵死人啦啊啊啊──!」
葛倫用傻笑聲打斷了西絲蒂娜那帶有攻擊意味的指責。
「難得有鹹魚翻身的好機會,我怎麼可能那麼簡單說放棄就放棄!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發出無比卑鄙的大笑聲的葛倫突然從懷裡掏出某個東西,然後毫無預警地往地上砸。
強烈的閃光瞬間讓視野變成白茫茫一片,聖堂內傳出驚人的爆炸聲響,餘音不絕於耳。
那是非殺傷性的攻擊魔道具,閃光石。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睛!我的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先氣氛安靜肅穆的聖堂正殿頓時陷入恐慌的狀態。
葛倫趁隙迅速衝上聖壇前,用力推開了新郎──
「白貓,跟我走!」
「呀啊!」
葛倫身手俐落地撲向看不見東西的西絲蒂娜,不由分說地強行將她公主抱,然後動如脫兔地直接掉頭拔腿開溜。
「後會有期了!雷歐司老弟!新娘我接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只見葛倫如一陣風般溜出聖堂正殿,一路衝進聖堂中央交叉區,在教徒來來往往通行的中殿橫衝直撞,順利離開了聖堂。
葛倫全程頭也不回,只是拼了命擺動雙腳奔跑,在菲傑德的市街展開逃亡──
「放開我!放開我啦!我要跟雷歐司結婚!」
穿著新娘禮服的西絲蒂娜在葛倫的懷裡淚汪汪地又踢又打掙扎抵抗。
「笨蛋笨蛋笨蛋!大爛人!你就那麼想靠跟我結婚變得榮華富貴嗎!老師你可曾把我的少女情懷當一回事看!我討厭你!去死吧!」
臉被西絲蒂娜亂拳毆打的葛倫抑鬱寡歡地板起苦瓜臉。
只見葛倫的表情愈來愈顯得痛苦糾結,他先是長長嘆了口氣,然後──
「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該死的混帳東西西西西西西──!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啊,你看我有那麼不順眼嗎。
面對發生在自己身上那荒謬至極的鬧劇,葛倫忍不住在心中向上天咆哮。
……說真的,為什麼本來事情好端端的卻會落到這般田地?
現在回想起來,問題的開端果然是那個吧。
在景色像湍流一樣往後流動的世界,葛倫回憶起距今十天前所發生的事件──
第一章 白貓少女的婚約者
「……無論如何,我不能沒有妳的力量……」
在阿爾扎諾帝國魔術學院的前庭的一角。
葛倫那滿是痛苦與懊惱的聲音在四周回響繚繞。
「我知道這是不被容許的事情……也很清楚這麼做會讓妳也受到牽連。可是這攸關人命……!」
學生熙來攘往地在前庭中央走動,他們所製造出的喧鬧聲離這裡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或許是這個緣故,儘管葛倫保持平心靜氣的語調說話,聽起來還是顯得格外鏗鏘有力。
「拜託妳了,梨潔兒!把力量……把妳的力量借給我吧……!」
葛倫千拜託萬拜託地鞠躬哈腰的對象是個藍色頭髮身材嬌小的少女
她是梨潔兒‧雷佛德,上個月因特殊原故安插到魔術學院就讀的學生。
「……………………」
梨潔兒依然一臉昏昏欲睡、面無表情,只是定睛注視葛倫……半晌她開口喃喃說道:
「……好的。我就是葛倫的劍。我已經決定要把力量奉獻給葛倫。」
「梨潔兒……!真的可以嗎?」
「嗯。只要我的力量能幫得上葛倫的忙……」
梨潔兒輕輕點頭後,撿起地上拳頭般大小的石塊,開始小聲唱咒。
一如在呼應那個咒文一樣,她手上的石塊漸漸發出耀眼的黃金色光芒──
魔術。乃是一種以咒文做為關鍵字,透過以自我暗示來改變深層意識的手法,並且遵循人與世界以對價關係相互影響的魔術理論來介入世界法則,進而引發各種超自然現象的奇蹟能力。
眼看梨潔兒發動的魔術就要在此引發奇蹟的時候──
忽然有人隨著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飛快地朝葛倫和梨潔兒衝了過來──
「《你在打什麼鬼主意‧這個‧大笨蛋》──!」
衝上前來的銀髮少女──西絲蒂娜大叫道。
咒文被即興改編成大叫聲的黑魔【狂風吹襲】轟地颳起一道範圍集中的疾風,把葛倫整個人都吹跑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倫發出女孩子般的尖叫聲,身體高高地飛上了天空──
嘩啦!
不久,他摔進前庭角落的水池,濺起一道巨大的水柱。
「咳咳!……算、算妳厲害,白貓……」
葛倫拖著變成落湯雞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從池子裡爬出來。
「妳的即興改編咒文能力最近愈來愈厲害了……老師很開心……咳咳……」
「……咦?那、那是因為……老師教導有方啦……重點不在這裡!」
沒想到會被誇獎的西絲蒂娜就像試圖讓漲得紅通通的臉頰降溫一樣拼命搖頭,然後伸出食指指著葛倫的鼻子。
「你到底想幹什麼,居然慫恿梨潔兒鍊金!」
仔細一瞧,呆站在一旁的梨潔兒手上捧著一塊黃金。那是梨潔兒剛才用她得意的魔術‧鍊金術從石頭鍊出來的東西。
「我要拿去賣錢啊!」
葛倫卻一點也不覺得愧疚,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令人不齒的話。
「所以說那是犯罪的行為好嗎!拜託不要陷害梨潔兒!」
「妳很囉嗦耶吵死人了!還不都怪梨潔兒失去控制,害我的薪水被砍到見骨了!這樣下去我肯定會被餓死!為了填飽肚皮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啊啊啊啊啊!」
然後兩人一如既往地展開唇槍舌戰,一邊是正經八百地說教,另一邊則是恬不知恥地為自己找藉口。
「你們兩個……還真的是一點都沒變呢。」
姍姍來遲的金髮少女魯米亞面露曖昧的苦笑看著兩人鬥嘴。
梨潔兒彷彿在問「為什麼他們要吵架?」一樣瞅了魯米亞一眼。
但西絲蒂娜和葛倫無視她們兩個局外人,這場感覺就像小孩子在鬥嘴的舌戰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說到底,老師你會被扣薪原因不單只出在梨潔兒身上吧!你那缺乏身為魔術講師的自覺,平日工作懶散的態度才是──」
「懶得聽妳講,雞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