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加如果真心願意跟他合作，抓鮑鋒可能真有那麼點希望。
不過，在喬加跟他定下以後見面的地點之後，郭林不禁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決定。
媽的，這小子不是故意耍他的吧？
還是那家該死的歡天俱樂部，還是那個該死的包廂，區別在於喬加是從正門光明正大進去找樂子的，郭林卻要從後門的窄小樓梯摸上去，還得特地換一身衣服。
「你就非要選這個地方？」
「我這是充分相信你同事的操守，這地方你碰到熟人的機率總比外頭低吧？」喬加掛著不太正經的表情，把郭林從頭到腳掃了好幾遍，「警官，其實你身材不錯，將來退休了可以考慮來這裡發展事業第二春。」
郭林一把將喬加推進房間，扯開領結，「我就算換了身衣服，也還帶著槍呢，你別自找麻煩。」
「有槍我就怕你了？也就是比我多了一把而已，爺這把都不用開保險。」喬加覺得用言語刺激郭林這件事容易上癮，他翻過沙發，端起茶几上準備好的酒，喝了一口，滿足地仰頭嘆了口氣，「這裡本來就是來找樂子的地方，你別那麼緊繃，苦大仇深的樣子，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你有問題。」
「好了，你有話趕緊說吧。」
「這包廂我開了五個小時，那麼快說完幹嘛？」喬加轉頭看了郭林一眼，「鮑鋒最近盯我盯得緊，你要是不想找我麻煩，還是乖乖配合演戲吧，你以為光看不能碰我不悶？」
「五個小時？」
靠……
郭林眉頭快擰成疙瘩了，「你這也太扯了，你撐得了這麼久嗎？」
「這時候挑釁我，對你可沒好處。」喬加比了比手指，之前那「五分鐘」的帳他可還沒跟郭林算呢！
像現在這樣天時地利，要是等會擦槍走火，他真的把郭林辦了，以後就麻煩了。
不過說起來，郭林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一貫偏好那種清秀順從的小男生。
從第一次有人把這種事介紹給他，喬加身邊跟著的就幾乎沒怎麼斷過。他不喜歡保持太穩定的關係，基本上就是興致來了就找一個。爸媽賞臉，他長得也算是人模人樣，就算不花心思打理外表，照樣多得是願意伺候他的，就像他之前說的，只做不愛，不涉及感情，自然也沒那麼多講究。
郭林被喬加看得有點發毛，皺眉坐在旁邊，「我說你能不能收斂點？」
盯過來的視線也太過分了。
喬加笑咪咪地繼續喝酒，「有機會，我帶你見識一下吧。」
「見識什麼？」
「嘖，別裝！你肯定明白。」喬加不把話說開，只是笑得有點曖昧。
從那天兩人在米線店裡達成共識後，現在的郭林稱得上是短暫的戰友，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員警，或許他們兩個能當上最親密的好兄弟，畢竟互相救過對方多少回，他們自己都算不清楚了。
可偏偏……他們一個是兵，一個是賊。
內心不無惋惜，喬加繼續喝著酒。郭林把扯下來的領結扔到旁邊，挨到床邊，看了看窗外的動靜，「言歸正傳吧，最近鮑鋒有什麼動作？」
「我比較想聽聽看，關於鮑鋒，你們到底瞭解多少？」
「……我們到底誰是誰線人？」
「交換情報也是一種誠意。」喬加不肯讓步，「你起碼得讓我有個底。」
郭林不爽地瞥了他一眼，繞到沙發那頭，坐在他對面，「鮑鋒本來的活動範圍並不在市內，只在周邊做過幾起大案子，但從來沒有落下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最近一起就是葛六了，看樣子他是想插手葛六的毒品生意。」
「你這話說了等於沒說。」喬加翻了個白眼，「從你嘴巴裡套話真夠累人的。」
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不過，喬加本來也沒怎麼指望就是了，「鮑鋒現在拉了駝子李和黑豹，似乎是到處都想插個手。葛六的生意，他對外說是交給我，實際上還是捏在自己手裡，倒是讓我見了幾個人，但都沒什麼料，感覺也是拎出來做擋箭牌的。」
他現在就是負責高調地招搖過市，檯面下，鮑鋒也沒多信任他。
「但是昨天我在鮑鋒那裡，見了個挺意外的人。」
「誰？」
「朴靜。」
郭林愣了一下，「你說的是我知道的那個朴靜嗎？」
「應該沒有同名同姓的。」喬加一聳肩，「你們要是真想查，從這個女人身上可能會有些線索。」
眾所周知，朴靜是邵東的女人，某種程度上能算是邵東的代言人，許多邵東不太方便出面的事情，幾乎都是由她代勞處理，喬加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親眼看見這位隨便咳嗽一聲也能捲起風雲的傳奇人物。
不過，朴靜實在是個很美的女人。
不僅僅是五官或身材，而是氣質上，透著一股危險和高雅揉在一起的味道，讓人欲罷不能，又不敢輕易招惹，也難怪會被邵東看上，還跟在身邊那麼多年。
郭林也見過朴靜，只不過跟喬加的情況相去甚遠，主要是邵琪的緣故。想到邵琪，郭林又開始頭痛了。前段時間都在忙黑狗的案子，顧不上看手機，清靜了幾天，但這段時間邵琪又開始頻繁地找他，找不到他就去找耿偉，他們這票人都被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喬加看著郭林深沉的表情，「就算知道鮑鋒跟邵東有關係，你也不用煩惱成這樣。」
「我煩的不是這個。」
「男人發愁，不是女人就是錢，這兩樣都離你挺遠，除了案子，你還有什麼可煩的？」喬加用手肘撞了撞郭林，「來，說出來，讓喬哥開心一下。」
郭林終於被喬加的揶揄搞得有點不爽了，一個白眼掃過去，「好奇心重的人一般都死得早，你這日子本來就過得很危險，還是老實點好。」
「你這麼關心我，真是讓我感動。」誇張地捧了下胸口，喬加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反正我就盡量打聽，看看鮑鋒手上有沒有什麼帳本啊、紀錄之類的東西，如果有的話，你再想辦法吧。」
「你自己小心點。」
「這不用你提醒，我還拖家帶口的呢。」哪怕是為了喬簡，他也不會把自己的小命玩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點酒，喬加有點犯睏，他往下滑了滑，乾脆橫躺在沙發上，也不理旁邊郭林還在，閉上眼直接睡著了。
……會面會到倒頭大睡，郭林覺得自己跟喬加這個線人簡直愈來愈奇葩。
掃了一眼時間，五個小時剛過一半。總不能真在這裡耗幾個小時……郭林想著，把口袋裡準備好的打火機拿出來，在手裡轉了兩圈，最後還是走到沙發旁邊，輕輕把它放進喬加的口袋裡。
這台打火機裡面放了個訊號發射器，是他拜託技術部的同事做的，喬加如果將來遇到什麼緊急狀況，至少還能求個救。上次打電話那招騙得了黑狗，卻絕對應付不了鮑鋒。
——跟線人關係太密切的員警，往往都沒什麼好下場。
彎身的時候，腦子裡閃過耿偉警告過他的話。郭林嘆了口氣，站直身子。
道理誰都懂，但……
最後看了一眼沙發上睡得正熟的喬加，他搖了搖頭，逕自離開房間。
等喬加發現那台打火機，是晚上跟著鮑鋒出去見一群越南人的時候。
忘了是誰跟他借火，他下意識在身上摸了一下，就鬼使神差地摸到了打火機，等點完了火，才發覺這玩意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上的東西。
這一整天，除了鮑鋒，他就見了一個人，是誰放的似乎不言而喻了。
沒什麼裝飾，很簡單的款式，就是表面上用什麼東西刻了一個小十字。旁邊阿松看到了，還好奇地問了一句：「喬哥，這是你哪個小情人送的？」
「嗯？」
「這個不是你的名字嗎？」乍看挺像十字，但上下左右長短基本上一樣，聯想到喬加的名字，不難看出來這是個加號。
被阿松這麼一說，喬加才看出來。他愣了愣，心裡忍不住嘀咕一句：這總不可能是郭林親自給他刻上去的吧？
結果一晚上，他都若有似無地研究著這台打火機，後來當然是在蓋子上找到了一個小小的訊號發射器，如果不刻意去看，估計沒人會發現，做工很精緻，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路邊能隨便買到的東西。
這大概是喬加自家裡出事之後，第一次從別人那裡收到禮物。
雖然也不知道這個到底能不能算禮物，畢竟郭林連個招呼都沒打。
可喬加抓著打火機，心裡莫名地還是覺得有點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