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是什麼!?我接到派往獸人國的邊境伯爵(梅洛托薩姆)回來的報告,私下去慰勞他,結果收到一份獸王親筆簽署的文件,開頭寫著「絕對服從之誓約」——這什麼啊!!
「我說梅洛托薩姆卿啊,你和我女兒(夏莉賽蕾絲)應該是作為王國代表,以友好的使者身分去了獸人國(加美雷恩)對吧?」「我帶著王的親筆文件過去,如果文件內容是友好的,那就是友好的使者,宣戰的話就是宣戰的使者。難道王(你)不記得文件上寫了什麼嗎?真是令人困擾的王,啊啊真傷腦筋(語氣平板)。」
梅洛托薩姆撇開視線,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是他想蒙混過關時的習慣,也就是說他很清楚其中的緣由!
「我寫的是友好與援助的文件!為什麼聲明友好與援助的立場,對方會回以絕對服從的誓約?你們到底對友邦做了什麼?難、難不成……鎮壓了他們?犯人……應該是遙小弟……獸王陛下沒事吧?他還活著嗎!?」「以派往鄰國的使者報告來說……遙小弟生氣地痛扁並收服了對方。所以我才說少年心情不好,情況不太妙嘛。」
接著他說起遙小弟心情不好的原因,那正是我們受到拯救的理由。沒錯,是城堡的位置,僅僅如此而已。王國將王城用來保護人民,所以得到認可;獸人國則是用人民來保護城堡,於是受到厭惡。正如吾等王室的宣言:「成為人民的盾牌與長劍,王室是為人民而存在。」將王城建在國境線上,邊境則是在魔物之森前面蓋了城堡。遙小弟認同如此胡鬧的城址安排,對於其中的意義給予信任。
「既然你知道緣由,能不能告訴我?文件明明寫得好好的……結果痛扁了人家一頓。呃,你和我女兒(夏莉賽蕾絲)該不會也有份吧!!」(咻~咻~咻~咻咻咻~?)
別說阻止,甚至還一起揍人。這已經超過國際問題的範疇,根本是頂上戰爭。最後使者獲得壓倒性勝利,帶著獸王親筆表示降服的文件回來……這是哪來的侵略者啊!我都不曉得該表達和解還是和睦了,總之得趕緊解開誤會,表明友邦的立場才行。
「別急,整件事只是獸王陛下向少年挑釁,各氏族的族長配合罷了。獸人族的規矩是決鬥輸了就必須服從對方,你只要表示『大家好好相處吧』之類的就好了。再說對方只是見識到少年有多恐怖,一輩子都無法違抗他,並且感謝到會永遠崇敬他而已。跟我們(王國)一樣,那份文件就是這個意思。你只要看了就會懂,獸人國也見識到了我們這些邊境的人眼中的景象。這件事就是這麼單純。就立場而言,這次是王(你)將幸福的災厄送到獸人國所造成的結果,所以是王(你)害的……死心吧。」
彷彿將不敬畫在紙上延伸擴大再加上華麗裝飾的遙小弟,與堅持權威和Lv至上主義的獸王乃至整個獸人國,我就是料到雙方合不來,才會派對方熟悉的女兒(夏莉賽蕾絲)作為代表。面對王國首屈一指的劍之公主,獸人國想必會給予尊敬。另外為了輔佐年紀尚輕的任性女兒,指派她願意聽話又和遙小弟親近的梅洛托薩姆擔任團長。擁有王國之劍的美譽,過去曾以第一師團長的身分解救獸人國的危機,用兵如神的他還在獸人國留下了傳說受到崇拜……我本以為他是個適當的人選。
也對,梅洛托薩姆(這傢伙)根本是遙小弟的崇拜者。一旦看到他被人侮辱,當然會率先發怒,不僅不勸架,甚至會拔劍相向。雖然外表和談吐成熟圓滑,最近還散發出一股狡獪的氣質,但他的內在毫無成長。那副事情與自己無關的說話方式跟以前一模一樣,所以他就是犯人!
「不要一臉傷腦筋的樣子嘛。事情全部解決,大家都獲得幸福了。只要結果圓滿,過程根本不重要,你從以前就是愛計較這種小事。」「痛扁友邦的國王才不是小事!如果這叫小事,那國家滅亡只能算平凡無奇,大陸毀滅是中等程度?要是出大事會怎樣啊!?不要拿災厄(遙小弟)的規模和國家相比,國家是更加細微、需要謹慎對待的事物啊!!」
國家是一種緩慢運作的力量,避免巨大的事物崩毀。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將悲劇變成喜劇,只會準備各種手段遠離悲劇,是一種遲鈍的體系。既沒辦法拿來比較,也不可能辦到遙小弟所做的事。
為了應對滅國之災,必須加強邊境的實力。光是這件事就需要龐大的預算,是建國以來最大的難題。結果問題被遙小弟以「殺光魔物獲得一大堆魔石讓邊境變得興盛富饒」這一句話解決了,別拿國家和他相比好嗎?
「你說全部解決,是怎麼解決的?獸人國(加美雷恩)的問題根深蒂固,不可能有完美的解決辦法吧。」「獸人原本就是強悍又勤勞的種族。若是國土覆蓋著連綿不斷的長城,加上徹底武裝的獸人族阻擋,你覺得去這樣的國家狩獵奴隸會有什麼後果?獲得精良裝備、貴重藥品與豐富糧食的獸人國(加美雷恩)相當強大,再說他們本來就是擁有先進知識的農業國家。如今他們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不會被攻陷了。」
幸好獸人國(加美雷恩)擁有獨特的地形。鄰近火山,充滿岩石的窪地歷經多次洪水沖刷,帶來大量砂土沉積,造就出肥沃的森林之國。根據遙小弟的說法,「把石頭挖出來堆疊成牆壁,連接為長城,挖洞蓋堡壘之後再引入河流就成了壕溝和水渠?因為土裡的岩石很礙事,一旦去除就能改善排水性,豐收發大財?問題解決?嗯,獸人國(這裡)的地形其實很好喔?」於是問題解決了。天然的要塞就埋在土裡。只要保護好河川沿岸就行了,陸路的茂密森林是獸人族最擅長的戰場。若能擁有齊全的裝備,他們便是一支勁旅……啊啊,這個問題也解決了。
「我們長年來苦苦思索的難題,原來是這麼簡單的事嗎?」「多數獸人不諳水性也不習慣坐船,但國土卻鄰接運河,因此難以發揮戰力。要是敵人逃跑就沒辦法追擊,只會疲於奔命。若能從長城的高處瞄準敵方船隻與登陸地點發動攻擊,自然可以逆轉戰局。只是以往沒人想到這點,也不覺得能辦到。再說沒人知道土裡有城牆(岩石),就算知道也堆不起來。你明白如何用水的力量抬起岩山,還有『只要用效果(技能)和魔法創造絕對不會壞的支點和棒子,就沒有撬動不了的東西』是什麼意思嗎?那似乎是一種知識。」
想移動岩山是不可能的,只會白白浪費魔力。這部分我明白,畢竟是理所當然的事。將岩石和土壤互換也勉強可以理解,但並非抬起岩石而是將其變成抬起來的狀態,這句話就不懂了。遙小弟表示那是利用槓桿原理加上魔法,形成無敵的壓力,我們只是因為太依賴魔法和魔道具而沒發現這種方法。必須先思考沒有魔法也能辦到的事才行,他如此出了謎題。
「你明白了嗎?」「就算用看的也看不懂,只知道那比魔法更神奇。」
聽說和遙小弟同夥的少年主張「只要能用魔法解決動不了的那1%,剩下99%就靠物理來移動」,以此畫出設計圖,然後大家對著他平常拿在手上的木棒頂禮膜拜?還說那是槓桿大人?
他們運用這個神奇的理論不斷改變地形,再以遙小弟那驚人的魔法與龐大魔力將其變形為長城。然而,就連這個也不是魔法,他用的是被人們歧視的鍊金術,以詐欺褻瀆神明的禁忌。而他辦到這般遠超魔法的偉業,少年們的感想卻只是「魔法根本是作弊嘛」的樣子。
「他還說現在的孩子們在孤兒院學習成長之後,應該能辦到一樣的事……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幸福得死而無憾,聽到這句話又忍不住想活久一點了。不曉得未來會有多麼幸福,直到幾個月之前,我們還在拚命探尋、用心保護微小的幸福呢。明明已經看到做夢都夢不到的情景,一旦聽說還有更美好的未來就希望能親眼見識,真是貪婪的人性啊……」「我就算短命也無所謂,從昏睡中清醒後就一直受到驚嚇,已經被嚇到疲勞了。想說再也沒有東西能嚇倒我了,然而這種想法毫無意義。自從醒來之後,我彷彿一直身處夢中,但眼前所見實在太脫離現實,連做夢都比較有真實感。我們年輕時醉後暢談的那些荒唐夢想,現在回想起來……格局還是太小了……」
我們嘆了口氣——年輕時魯莽的想法,隨著年紀增長被我們一笑置之,如今笑容卻顯得僵硬。我們拚上一輩子,做夢也想實現的未來,原來只是微不足道的幸福。就在我們拚死掙扎,脆弱的夢想即將被頑強的現實壓垮時……殘酷的現實突然被破壞得體無完膚,只剩下遠比夢想更加宏大的幸福。
乾脆我也提出絕對服從的誓約好了。雖然現在不需要服從,但每天幸福到都快瘋了。沒想到有一天會覺得,工作忙到焦頭爛額是一段平穩的時光……一旦現實超越了夢想,人就會變得不知所措,被廣大無邊的幸福未來嚇得啞口無言。
「教國啊……那根本是糾纏不清的災禍因果,我不覺得有辦法解決。」
「想解開糾纏不清的因果,試圖導正的人,全都在奇詭的教會黑暗面前敗下陣來……不過那個人並非導正,而是去打爆因果。總之,我要回獸人國推動協議了,你快點寫回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