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想要飾演白雪公主的人請舉手!」
八年前,我和玲奈還是小學生的時候。
因為我們就讀的班級決定在學藝會表演戲劇,所以必須分配角色。負責主持會議的是級任導師,她在會議開始前,便先以工整的字跡在黑板上寫下角色名稱。
「我~!我想要飾演白雪公主!」
「我也想!」
本班要表演的戲劇是白雪公主。主要角色有兩個,分別是王子和公主,尤其白雪公主是人氣角色,很自然地競爭也比較激烈。有不只一個女生舉手報名,老師一一將她們的名字寫上黑板。
剛才我報名飾演王子,也順利地拿下了王子的角色。白雪公主將和我演對手戲,這個角色最終會花落誰家呢?我抱著看熱鬧的心情關注過程。最後一共有四個女生舉手報名,老師將她們的名字寫上黑板後,轉身環視教室。
「因為報名踴躍,我們就猜拳決定吧。還有其他同學有興趣飾演白雪公主嗎?沒有的話要截止報名嘍……」
老師詢問後,沒半個人舉手。
就在老師準備宣布報名截止進入猜拳階段的那個時候。
坐在我旁邊的玲奈畏畏縮縮地舉手了。
「水、水澤同學?妳想報名嗎?」
「是……是的。」
「這、這樣啊。那就五個同學一起猜拳嘍!報名的人請起立!」
老師一開始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過她立刻調整心態繼續主持會議。至於猜拳的結果──最後贏得白雪公主一角的不是別人,正是玲奈。
當時的玲奈個性很膽小內向。有一部分是因為住得近,所以我們兩人每天都會玩在一塊,基本上玲奈是隨時躲在我後面、感覺很像驚弓之鳥的那種女生。
這樣的玲奈居然會主動爭取擔任戲劇女主角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我真的感到非常意外,所以我趁放學回家的時候當面詢問了本人的想法。
「玲奈,妳怎麼會想要舉手報名白雪公主這個角色?」
「不、不行嗎?」
「沒有不行啦,妳長得很可愛也很符合白雪公主的形象,可是……該怎麼說呢,我以為妳不喜歡做這種引人注目的事。妳對演戲有興趣嗎?」
「沒有,而且我很怕站在眾人面前。」
「咦?那妳幹嘛報名?」
聞言,玲奈難為情似地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後她才抬起頭來,雙手握拳,忿忿不平地向我抗議:
「還不都是海斗的錯!」
「咦咦?我、我的錯?為什麼?」
「因為海斗你舉手報名飾演王子啊……白、白雪公主這部戲,王子不是要和公主親親才能讓她醒來嗎?我絕對絕對無法接受海斗跟我以外的其他女生親親!」
「……難不成妳就是為了這種理由舉手的?」
看到玲奈點頭承認,我忍不住苦笑。當時的玲奈和我的關係確實十分親近,而且她動不動就喜歡把「長大後我要跟海斗結婚」這句話掛在嘴邊,可是為了這樣的理由舉手報名依舊令我跌破眼鏡。
我不曉得該怎麼向她吐槽才好,總之先點破一個事實。
「那個,在演白雪公主這部戲的時候王子和公主不會真的接吻啦。只是假裝有接吻而已。」
「咦咦?是、是這樣嗎?」
「嗯。一般都是這樣。」
「嗚嗚,早知道就不舉手了……」
「想放棄的話現在去找老師應該還來得及換人吧?如果妳一個人不敢去,我也可以陪妳。」
我做出這樣的提議後,玲奈擺出煩惱的模樣思考了一下子。可是最後她搖了搖頭,抬頭挺胸地宣言道:
「我還是演白雪公主好了!」
「妳確定?」
「因為我不想看到海斗和其他女生假裝親親!」
「呃、呃……可是妳真的確定要演嗎?白雪公主的台詞還滿多的,而且台下會有很多觀眾,心情一定會很緊張喔?」
「沒關係!反正有海斗在!」
「好,那我們一起加油吧,玲奈。」
「嗯!」
玲奈堅定地點頭。
就這樣,我們從隔天便展開練習。
坦白說,最初我很擔心玲奈能否勝任白雪公主這個角色──可是實際開始練習後,她的表現卻出乎我的預測,只不過是從好的方向。
玲奈有演戲的天賦。
她不僅以最快的速度將台詞背得滾瓜爛熟,同時也是最快掌握住角色特質的人。她展現出了遠超出小學生程度的強大演技,讓指導我們演戲的老師嚇了一大跳。
練習進行得十分順利。
不過,即便演技不是問題,並不代表玲奈的膽小鬼個性被治癒了。
我是在正式登台演出的前一天發現到這個事實的。
天黑後,玲奈突然跑到家裡來找我。
玲奈一進到我房間便哭喪著臉向我哭訴。
「明天……我不想上台表演了……」
「咦咦?為什麼?妳都練習那麼久了。」
「因為因為……人家真的很害怕啊。」
玲奈像是覺得很內疚似地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喃喃咕噥著。
「練習的時候觀眾只有老師和班上的同學,所以我不會覺得害怕,可是明天正式上台演出的時候,全校的學生都是觀眾,必須在很多人的面前表演……一想到這件事,我就覺得很不舒服……」
玲奈低著頭繼續說道:
「對不起,辜負了海斗你對我的期待……在前一天臨陣退縮,我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海斗和班上同學道歉才好……」
「呃,玲奈,妳先別哭。至少我沒有生氣啊。」
「……真的嗎?」
「嗯。當然了。」
如是說後我掏出手帕給玲奈,玲奈用手帕連續擦了好幾次眼睛後,轉頭面向我。我堆起滿臉的笑容開口說道:
(漏譯,原文P10、倒數L1-2)
「玲奈,妳的演技那麼好……整部戲所營造出來的感覺也很棒。相信大家在看過妳的表演之後一定都會大吃一驚的。」
「海斗……」
「而且這是我和玲奈第一次一起朝著某個目標進行挑戰吧?所以這部戲對我們來說具有非常特殊的意義。」
玲奈似乎被我的說詞打動了。
她睜大雙眼,露出正經的表情。
看來她現在的心情比較傾向上台演出了,不過或許是擔心自己會因為太緊張而導致演得很彆扭,玲奈用力握緊了拳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手好像在頻頻發抖。
「……我真的沒問題嗎?」
看到玲奈那副脆弱的樣子,我的身體不自主地做出了行動。
我伸手輕輕撫摸了玲奈的頭。
「放心啦,我也會跟妳一起上台表演啊。就算發生什麼妳反應不來的狀況,我也會幫妳掩護的。」
微微臉紅的玲奈點了一下頭。
於是,隔天玲奈依照原先預定扮成白雪公主站上了舞台。前一天的擔心證明只是杞人憂天,玲奈維持練習時的水準展現出完美的演技。我們班的戲劇表演結果堪稱大成功,不只觀眾報以如雷的熱烈掌聲,甚至還拿下了低年級部門的最優秀賞,獲頒獎狀。
有好一段期間,我們一直沉浸在那股亢奮的情緒裡無法自拔。
明明還要再等一年才會舉辦學藝會,可是我和玲奈已經迫不及待,每天都在討論還要一起演戲的事情。只是小孩子的我們也盡力做過各種調查,而且長大之後想要成為演員的夢想也在我們的心中萌芽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
我被迫必須轉學了。
礙於父母工作的關係,這件事情決定得很突然,我們根本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搬家當天,玲奈抱著我哭哭啼啼。
「以後再也不能見面了嗎?我不要!」
我也覺得以後見不到玲奈會很寂寞,可是看到玲奈情緒崩潰到令人覺得不忍心的樣子,我反而冷靜了下來。我想要安慰她。如此心想的我向她提出了一項約定。
「欸,玲奈。」
「什麼?」
「為了讓以後可以再見面,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要做什麼樣的約定?」
玲奈用衣服下襬擦乾眼淚,抬頭詢問。
「我們之前不是討論過以後要當演員一起演戲嗎?所以我們以後都要成為巨星然後再重逢,這樣的約定如何?」
「巨星……」
「如果我們都當上巨星,就算分隔兩地,總有一天也可以再見到面的!到時我們再一起合拍傑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