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過去之後,世間就是一片歲末的氣氛。
和真晝一起過聖誕節,因而避免了孤單過節的周,在第二天便自己一個人出門去購物了。他現在已經買好東西踏上了回家的路,一邊欣賞著周圍一片嶄新的面貌。
街上還保留著夜景用的照明燈飾,但原本華美亮麗的聖誕樹已經撤下,各種璀璨奪目的裝飾變成了日式風格。
店裡販賣的商品也全部換成了新年裝飾與食材,半點不留平安夜的氣氛。要說聖誕的餘韻,頂多就是一些聖誕節賣剩下的商品,以清倉拍賣的名義擺在架上打折銷售而已。
周心想「變化還真快啊。」一邊望著四周正在準備過年的商家,一邊把臉埋到圍巾裡取暖。
這條黑白色的千鳥格紋圍巾,是真晝送的聖誕節禮物。
真晝說「脖頸處的打扮也很重要」於是收到了這條手感舒適、既擋風又保暖並且兼具實用性和裝飾性的禮物。
因為平時不戴圍巾,周就心懷感激地拿來用了。一邊開始檢查手上提著的購物袋裡的東西。
雖然採買基本上是各自分擔,不過為了減輕真晝下廚煮飯的負擔,周還是會帶著購物清單把東西買齊。
今天很冷,所以大概是要煮火鍋,袋子裡裝滿了蔬菜、蘑菇和肉類等食材。其中以蔬菜居多。這可能是真晝無聲的主張「要均衡攝取營養」。
趁她本人不在,周竊笑著心想「就是這種地方體現出真晝的我媽子氣質啊。」
周再次確認沒有遺漏,在愈發寒冷的天氣中哆嗦著快步走回家。
「你回來啦。」
回到家時已是傍晚,真晝來到玄關迎接。
雖然這種讓外人迎接戶主的狀況有點奇怪,不過周最近也慢慢習慣了。
「嗯,我回來了……我買了年糕片回來,沒關係吧?」
「你想涮火鍋吃吧。」
「嗯。還買了最後吃的拉麵。」
「……我吃不了這麼多哦?」
「沒關係,我會吃掉一大半。」
周以前也不是很能吃的類型,多虧了真晝的料理,他現在晚飯還吃得挺多的。
她可能也有在留意不要攝取太多卡路里,吃的量也控制在不會發胖的程度,而吃得比她多的周就莫名地擔心起來,最近開始會做些肌肉訓練。
真晝倒是認為周太瘦了,應該多長點肉比較好,所以周希望盡可能多長點肌肉,而不是脂肪。
「你能幫忙吃完就好。那些給我吧,我拿去放冰箱。你先去洗手漱口。」
「知道啦。」
周把裝著食材的塑膠袋交給真晝,然後就乖乖地走去了洗手間。
「對了,真晝妳要怎麼過年?」
周今天也和平常一樣將非常美味的晚餐吃得精光。當他正在收拾碗盤的時候,心血來潮地向真晝這麼問了一句。
「過年……回去也沒意義,我會留在這邊。」
聽到她語氣過於平淡的回答,周察覺到自己的失誤,但真晝卻好像不怎麼介意的樣子。
因為和家人處不好,所以一提起家庭關係的話題,她的態度難免會變得很冷淡。
不過,這樣一來,真晝不就要一個人過年了嗎?
周和家人說好大概每半年會回家一趟露個臉,所以在遇到真晝之前,本來是打算在長假期間回老家的。
「你要回家對吧?」
「對啊。家人有叫我好歹回去露個臉。」
周瞥了真晝一眼,總覺得她的眼神比平時還要更冷淡一點。
她似乎認為一個人過年是理所當然的事,不覺得周會回老家有什麼好奇怪的。
「……回去的時候,大概會被纏著問一大堆關於妳的事情。」
「辛苦你了。」
「我爸那邊稍微解釋一下就好,可是我媽應該會想打聽更多。」
「我們明明經常講話的,真奇怪呢。」
「妳真的不知不覺間就跟我媽混熟了欸……」
為什麼真晝和母親在不知不覺間就打好了關係,結果在周不知道的時候流出了照片和祕密……這讓周感到有些虛脫,不過看真晝好像也滿樂於陪母親聊天的,於是周也只好接受了現狀。
周決定要提醒志保子不要多嘴講些有的沒的事情,然後看向真晝,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想到她不時會流露出的空虛表情和寂寞眼神,周就怎麼也……無法放著她一個人不管。
「哎,反正上次也跟媽見過了。雖然對爸有些抱歉,我在想這次就不回老家了吧。等到春假再回去。」
所以,如果真晝不嫌棄的話,周還是希望能和平常一樣兩人一起吃晚飯。
「……是這樣啊。」
「嗯。還想在除夕夜吃妳煮的蕎麥麵。」
「真是嘴饞呢。」
「因為妳煮的好吃啊。」
「……明明用的食材幾乎都是買來的?」
「那樣也很好吃啦。」
就算只是把買來的蕎麥麵煮一煮,也沒關係。
因為重要的是兩個人一起慢慢吃麵共度的時光。
「……真是個怪人。」
「囉嗦。」
周故意擺出不高興的態度回應真晝失禮的感想,而真晝回以一個小小的微笑。
「……謝謝你。」
「謝什麼啊?」
「在很多方面。」
真晝沒有再說更多。可能是心情好轉了一些,她露出了明朗的表情抱緊喜愛的靠枕。
接著是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的到來。
今天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是為一整年畫下句點的日子。
一般來說,這一天都會忙著為了明年做準備或是在大掃除中匆忙度過,可是──
「那個,真晝小姐。」
「怎麼了?」
「……我什麼都不做真的好嗎?」
周安穩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望著真晝的背影,她從早上開始就穿著圍裙在廚房裡忙起來了。
真晝之所以早上就過來,是為了準備年菜。
由於決定好兩個人一起跨年,自然需要準備兩人份的年菜。
周原本以為她會去買外面做好的成品,沒想到她居然打算親手做。這種連家庭主婦都感到辛苦的家事,正值妙齡的高中女生卻要一個人來做完,實在令人驚訝。
周心裡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她本人卻說:「買年菜本來就要事先預訂,現在也沒辦法了。」
聽真晝這麼一說,周也表示理解,但還是很佩服特地親手做年菜的真晝。
當然,能省事的地方真晝也會省事。煮黑豆既花時間,又會占用一個爐架,所以就直接買了市售成品。
「周,你好像因為什麼都沒做而感到很不安,可是你能幫上忙嗎?」
「不能。」
「我想也是。比起在這邊礙手礙腳的,你乖乖待在那裡會讓我更方便做事情。」
周接受了真晝毫不留情的觀點,老實坐在沙發上等待,但這樣無所事事的,果然還是讓人很不自在。
其實周也並非完全沒有幫忙。
大掃除昨天就結束了,家裡也買好了包含年菜材料在內的大量食材,不出門也可以支撐一段時間。
雖然周不是什麼都沒做,但要是跟現在的真晝比起來,那就等於沒出多少力氣吧。
「昨天你把家具家電這些都搬開來徹底打掃了一遍,應該也很累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真晝安撫著負責體力活的周,一邊頭也不回地繼續烹調食材。
順帶一提,真晝自己家裡的大掃除似乎已經完成了。她原本就會認真地定期打掃,所以並沒有費什麼工夫。
這就是平常是否有在收拾整理的區別啊……事到如今,周更加深切感受到了兩人間的差距。
「哎,就算是這樣,怎麼說……還是覺得不太好意思。」
「我也是喜歡做飯才做的,不覺得辛苦哦。」
「可是……」
「沒關係的,我很樂在其中。」
真晝不以為意地說完,便繼續專注於手邊的工作上了。周則是無奈地抱住頭,不知如何是好。
「真晝,我買午餐來了。」
考慮到真晝光是準備年菜就已經忙不過來了,再讓她煮午餐實在有些過分,所以周就去便利商店隨便買了點東西回來當午餐。真晝的食量本來就不大,一個三明治應該就能解決了吧。
真晝也暫時脫下了圍裙,似乎想稍微休息一下,從時間上來說也是剛好。
「謝謝你特地去買午餐。抱歉,我沒來得及煮飯。」
「真要說起來,在妳幫忙做年菜的時候就已經很對不起妳了啦……來,我們吃吧。」
在吃午餐時順便休息,真晝老實地回到了客廳。
「三明治和咖啡歐蕾可以嗎?」
「嗯,謝謝。」
真晝輕輕點頭,從周那裡接過午餐,然後在周的身邊坐下。
「話說做到什麼程度了?」
「有一部分是拿成品直接裝盤,菜餚的品數也有控制,所以差不多已經完成了。另外還剩下很多要等到放涼了再裝起來。你好像很喜歡魚肉蛋捲,所以那是我自己做的哦。」
「妳怎麼知道?」
「你不是很喜歡雞蛋料理嗎?所以我猜你應該也會喜歡魚肉蛋捲。」
真晝好像還特地用了烤箱。剛才聽見烤箱的運轉聲,周還想著不知道是在做什麼,看來做的是魚肉蛋捲。